那片装梦的天空
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时，我总爱趴在课桌上望天。云絮像被揉皱的棉纸团，在靛青色的画布上缓缓舒展又聚拢，偶尔掠过的飞鸟衔着夕阳碎片，把橘色的光斑洒进教室角落。这片永远装着变化的天空，是我忙碌学业生活中最珍贵的留白。

初三的日子像上紧发条的钟表，连空气都绷着弦。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后，班主任A老师突然宣布停课半天：“去操场躺会儿吧。”同学们面面相觑，像群被放出笼子的麻雀叽喳着涌向草地。我仰面朝天躺下来，后脑勺枕着手臂粗粝的触感还在发烫，视线却已坠入无边的蓝。积雨云正从远方奔涌而来，边缘镶着银亮的金边，恍若天神打翻的调色盘。

身旁的B同学掏出素描本写生，笔尖沙沙游走于纸面；C蹲坐着数蚂蚁搬家的队伍；有人抛出纸飞机试探风向，白色的弧线惊起几只憩息的麻雀。平日里剑拔弩张的竞争气息消散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叹与笑声。我望着流云变幻出各种形状——时而像奔腾的骏马踏碎霞光，时而似慵懒的绵羊啃食暮色，忽然觉得那些背不完的公式、刷不尽的习题都变得渺小如尘。

暮色渐浓时起了微风，蒲公英乘着气流扶摇直上。我伸手去抓飘飞的种子绒毛，指尖只触到清冽的空气。它们向着穹顶奋力生长的模样，让我想起自己曾在周记本里写下的梦想：想成为天文摄影师，用镜头捕捉星轨划过天际的瞬间。可最近几次模拟考失利后，这个念头就被塞进抽屉最深处落灰了。

“看！”不知谁喊了一声。所有人齐刷刷望向东方，晚霞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漫过天空，将云层染成燃烧的火焰。火烧云映着我们仰起的脸庞，每个人眼里都跳动着跃动的光斑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，天空之所以令人着迷，不仅因为它包容万物，更因它永远给予仰望者重新出发的勇气。

放学铃声响起时，我的笔记本扉页多了一行新字：“给梦想留片天空。”往后的日子里，每当台灯把影子拉得老长，我仍会习惯性地抬眼望向窗外。那里总有星光在钢筋森林间闪烁，如同少年人倔强生长的目光。